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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俄乌危机:引入一些大历史视角(一)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:2022-05-27  浏览次数:122420
核心提示:  俄乌危机:引入一些大历史视角(一)  俄罗斯-乌克兰危机还在进行。全球都在关注。其中,华人世界对这个问题尤为关注,因为很容易会把这个事件与台湾问题联系在一起。  笔者和大家一样,也非常关注局势发展,

  俄乌危机:引入一些大历史视角(一)
  俄罗斯-乌克兰危机还在进行。全球都在关注。其中,华人世界对这个问题尤为关注,因为很容易会把这个事件与台湾问题联系在一起。
  笔者和大家一样,也非常关注局势发展,并留意到网上有各种不同的视角和争论。今天我也提一些观点。其实大家不用去过多纠缠“对”vs“错”,“好得很”vs“好个屁”,可以退一步,尝试从更大历史的角度去看问题。
  为什么要试着从更大历史的角度看问题呢?笔者以为,一个原因是,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其实都是很短暂的,所以,在有限的时间里,为了搞明白各种事情的意义与目的,搞明白人类社会的运作,理解我们的生命与存在,就一定要想办法从有时空局限性的问题、议题及概念里跳出来,看到更多的本质和共性。只要稍微抽离一点,看很多问题就可以避免代入过强的主观性了,也能避免狭隘和偏颇,而且还就不会代入太激烈的情绪。
  本文尝试做通俗概念表述,不做学术的、规范型的表述,就是给大家业余时间看看。
  一、 “民族自决”(national self-determination)与“民族国家”(nation-state)的概念源起
  “民族国家”的大意是,以一个核心的、主导的(甚至压倒性的)“民族”为基础,构建一个高度自治的政治体。这个“民族”可以通过这个政治体实现“自决”(self-determination),既自行决定自己(一个民族)的“命运”,免于他者的干预、干扰。
  当代理解的“民族国家”,沿袭了启蒙(the Enlightenment)以来,西方各种主流、主导的政治价值与体系。核心有两块。
  一是“Westphalian system”(“西法利亚体系”),它构建了国家的“主权”与“领土”概念,成为当代国际法及世界秩序的基础与核心;
  二是所谓的“民族自决”(autonomy / self-determination of a nation/people)。这个概念是西方个人主义、自由主义传统一脉相承下来的,它认为,“民族”与个人一样,只有能够自己选择、决定自己的命运,不受他者干扰,才可能实现真正的“自由”。而民族能否自由会“传导”影响到个人:只有自己所属的“民族”能够自决,一个人才能获得真正的“自由”。举例而言,如果你不能选择学习或使用自己民族的语言或风俗,那你就是不自由的。要获得这种权利,必须确保你的“民族”的自决。这样推导出来,每个民族都应该组建独立、自治的政治体。
  上面二者一结合,就意味着,一个民族要真正在现代的国际秩序及人类民族之林里获得“自由”,真正的不受外力干预影响,就应该建立属于自己的“主权国家”。
  这一概念由西方主导,被写入《联合国宪章》,反映到《国际人权宣言》,为“不明觉厉”的其他人类国家与社会所接受,并成为当代国际政治的根本秩序,成为国际法的基础和原则。
  但在现实宇宙里,却是一塌糊涂。一方面,它们被西方尊为“超越时空”的“普适真理”,但另一方面,其实没有什么标准可言的。比方说,到底什么算是“民族”(nation)?要满足“自决”、“独立”的条件,是不是非要“主权”国家不可?以一个自治区、联邦的方式,存在于一个主权国家之下,可不可以?如果民众都希望独立,但所属的主权国家不同意自己独立,那怎么办?这些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。
  因为主观性太强,所以在现实世界里,没有人会遵照抽象原则去推行“民族自决”,纯粹只是看利益、实力,其他的主观判断,以及各种“随机”的时空因素。这不仅仅是双重标准、三重标准、四重标准的问题,而是确实没有标准。
  它就是一个故事,一个理想,一个噱头,一个可以随时被利用的政治工具。
  而从一国之内的角度看,它其实还是一种很危险的概念:如果一个优势民族把自己的民族国家看作维护自己民族命脉的工具,那少数民族该如何保护自己的权利呢?这种“民族导向”的政治安排,会不会人为地将优势/主导民族与少数民族“对立”起来呢?到底如何平衡民族之间的矛盾呢?特别是那些已经有了严重历史纷争渊源的民族/族群?
  其他的各种机制,譬如西方的代议民主/自由民主(liberal democracy),资本主义及全球化、超级大国地缘政治及意识形态的竞争与博弈、新的信息时代里的信息“泡泡化”,这些因素,是消减民族之间的矛盾,还是加大民族之间的矛盾呢?
  很可能是后者。
  实际上,“民族自决”是近代人类史里为人类带来最大“麻烦”的概念。无数的矛盾、纷争、战争,人与人的杀戮,其实都可以归因于这些概念。
  二、 “民族”的源起、民族自决的实操应用
  1)民族的源起
  “民族自决”和“民族国家”概念,虽被西方打造为“超越时空”的“真理”与“普适价值”,但其实历史非常短,也就几百年,是西方文明近代的“发明”。
  今天,在政治哲学和价值理念上,人们往往会将其向前追溯至法国革命,特别是美国革命——一方土地的人民(北美殖民者)要求实现自决与独立(针对英帝国)。
  在“民族”的源起上,读书人一般会援引政治学家Benedict Anderson 1983年的经典著作《想象的共同体Imagined Communities》。在这本书里,他对民族主义及其源起进行了分析,认为民族本质上是一种“社会构建”(social construction)。何为社会构建?就是主观创造出来的社会存在。人们用一些带有主观性的要素——例如语言、文字、历史、传统、文化、习俗等——作为营造“民族想象”的“素材”。最终,人们会认为彼此拥有共性,隶属于某种“民族”。为什么说这些东西带有主观性呢?是因为边界、程度、性质都没有确定的标准。按照欧洲的标准,不仅仅中国的官话和广东话是两种“语言”,而且广东话里根据不同的口音(许多互相无法听懂),还可再分成不同的“语言”。为了构建“民族”,人们要做的是在群体之间“找不同”,“找差异”,扩大差异,把自己描绘成拥有独特特性的。
  为什么会发展出民族的概念呢?究其原因,是伴随科学、工业革命的兴起、世俗力量的壮大,新阶级的产生,神权及世袭政治在西方式微。人们需要一种新的叙事、故事来为政治提供合法性与秩序了。这时,大规模印刷兴起了,人们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出版发行统一的、标准化的文字作品了,统一的语言文字,就是想象民族的基础。
  (大家会发现,中华文明早就完成了这一构建,而且与强调读音差异的拼音文字不同,汉字是“固化”的,是独立于语音的,这使得我们可以基于语音“构建”一个远比拼音文字范畴大得多的民族)。
  2)民族自决在欧洲的应用
  西欧的许多大国,譬如英国、西班牙、葡萄牙、法国、荷兰等民族,都是依据这样的方式,在西欧土地上将自己构建为民族国家。
  还有不少语族缺乏同一的国家——例如意大利、德国。他们也按照这样的原则被组建起来,创立了统一的国家。其中德国的统一是非常不完整的,因为德意志人分散在中东欧广大领土里。统一全欧洲的德意志人,构建大德意志帝国的梦想,就成为了纳粹/希特勒的驱动力。读者们应该还知道,纳粹将“民族”与十八、九世纪发展起来的种族主义彻底统一起来了,构建了一种新的基于种族的政治秩序。
  民族国家是从启蒙文化、科学、资本主义最发达的西欧开始兴起的,再一路往东发展。往东,就会遇见所谓的传统的“帝国”了——这些帝国往往都是按照神权、世袭政治、封建制度来维系秩序的,覆盖多个语族,譬如奥匈帝国、俄罗斯帝国、奥托曼帝国……在巨大的地缘政治事件后,往往会“裂变”,产生新的民族国家。譬如一战后,奥匈帝国瓦解,就产生了匈牙利、奥地利、捷克斯洛伐克、波兰等国家。
  这个进程一直在继续,从二战后,到冷战结束、苏联解体,还在继续发生。譬如捷克斯洛伐克变成了捷克和斯洛伐克两个国家;南斯拉夫变成了六个国家(之后又拆出了科索沃);苏联瓦解成十五个主权国家,等等。
  3)影响民族自决应用的两个因素
  这里要顺便提一提,在现实政治中,有两个因素对民族国家的构建或瓦解起到主观或客观的重要作用。
  第一个因素:“权力平衡”(balance of power)。所谓的权力平衡,就是(其他国家)要防止一个国家变得太大、太强,强到可以主导、欺压其他国家,形成威胁。几种场景:
  ——超级民族国家(pan-Nationalistic):如果一个国家能够把各种相近语族的人都组合构建为一个民族,形成超级民族大国,那就会打破权力制衡。距离而言:把北欧日耳曼国家(挪威、瑞典、丹麦、冰岛)组合成一个国家(Pan-Scandinavism);或把所有罗曼语国家组合成一个国家(Pan-Latinism,法国、西班牙、葡萄牙、意大利、罗马尼亚等);或把所有德意志人组合起来(德国、奥地利、瑞士的德语区等)(Pan-Germanism),或者构建一个超强的东斯拉夫民族(俄罗斯-乌克兰-白俄罗斯,Pan-Russian)甚至更广义的斯拉夫民族国(Pan-Slavism),都会打破权力制衡;
  ——跨民族的大帝国也不利于权力制衡,所以欧洲列强当年都希望把奥匈、奥托曼、俄罗斯之类的帝国给瓦解掉,后来愿意看到后来的苏联及今日的俄罗斯被进一步瓦解。
  同样的原则也可以诉诸欧洲以外的文明。譬如泛阿拉伯(pan-Arabic)、泛突厥(pan-Turkic)、泛伊朗(pan-Iranian),都是西方列强不希望看到的。
  他们最希望看到的,就是和自己欧洲母国体量相当的小国。显而易见,像今天的俄罗斯联邦,或中国,对于欧洲国家来说都太大了。
  西方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奇葩——美国,打破了这种制衡,这才使欧洲国家不得已要联合起来。但这又导致了另一个问题——代议/选举/自由民主的效率问题。
  第二个因素,就是民主。西欧人几百年前想象出来的西式民主理念与制度,其实是依托当时的环境的——一个比较小的、国土面积不大的、族裔比较同质化的、价值理念也相近(譬如信奉同一种宗教),社会存在一定的有机性,各种群体/阶层之间不存在大的撕裂或冲突彼此认为同属一个社会,有相互的认同感;人们可以对事实真相形成一定的共识(例如大家都看共同的印刷新闻)——尽管形成的意见和价值判断可以不同,没有全球化/国际化力量/外来力量带来的干预,等等。
  在这样的理想环境里,选举政治/民主政治是有效的。笔者经常的举的例子就是住宅小区物业。不要小看小区物业,中国有的小区可以有几十万人——而整个冰岛人口才三十多万,再想想我们把时间推移到几百年前。
  一个政治体越复杂,例如国土辽阔,族裔/种族繁多,阶层隔阂较大、信息存在壁垒和泡泡,价值观差异化,甚至出现撕裂,有很强的外来力量或外在因素发生干扰、干预(例如资本全球化),那民主的效率就有问题了,在基层可能还可以,但越到国家层面,效率就越低。人们觉得自己的利益无法被国家层级的政府、政客所代表。
  如果这样,那什么“自决”、“自由”也就无从谈起了。
  这就使得西欧的社会都不会太大,把自己限定在一定的规模里。
  (这里,美国又是一个西方世界里的奇葩)。
  如果国家太大,民主效率就会降低,那就需要做“减法”,分拆、独立。所以,苏格兰还希望拆离英国;加泰罗尼亚希望拆离西班牙。欧洲国家处在一个政治体越变越小的轨道里。
  本来欧盟是希望将大家融合协同在一起,包括可以对抗美国。但成员国越变越小,数量越变越多,又使得普通欧洲人觉得欧盟不具备民主性,甚至会损害本国的民主及主权。对欧盟,也形成了一个拆、瓦解的动能。(这就是近年来欧洲的右翼民粹主义)。
  说完了上面两个因素,再回到民族国家/民族自决。如果要拆一个国家、瓦解一个国家,那怎么个“拆”法最方便?
  当然还是利用“民族自决”的概念,不断去构建、“想象”新的民族,瓦解更大的政治体。
  其实,俄罗斯迄今还是一个多民族的欧亚帝国,里面有许许多多的民族。读者们花点时间去看看俄罗斯联邦里的共和国,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。
  譬如俄罗斯联邦有一个佛教共和国——卡尔梅克共和国(Republic of Kalmykia),人口30万。卡尔梅克(Kalmyks)是一个蒙古民族。
  但同时,俄罗斯又是一个以俄罗斯语族为绝对主导的国家,成了民族国家和帝国的某种结合。
  俄罗斯一方面要维持老祖宗留下来的跨民族帝国,又希望维系历史上的俄罗斯人,希望把核心民族(俄罗斯、白俄罗斯、乌克兰)统领到一起。乌克兰,当然是他们族裔上的兄弟和亲人。
  对西方来说,如果我们按照19-20世纪的思维去考虑,就要防止俄罗斯搞出泛俄罗斯民族国家或泛斯拉夫民族国家了,因为一旦产生这样的国家,就会危机欧洲的权力平衡。在俄罗斯联邦腹地,西方很难做什么,只能在欧洲的“门口”乌克兰及其他前苏联国家做做文章。而其中,乌克兰就是最前线。
  对于欧洲国家来说,其实并不需要把北约东扩到乌克兰,只需要在经济和文化上不断吸引乌克兰语族向西边看,防止他们与俄罗斯统一,就足够了。这是一个平衡的游戏。只不过美国和英国劫持了北约,把游戏变得简单、粗暴、粗俗。
  此外,读者们会想到,中国也是这样的国家。但是中国的民族构建力非常强,那西方怎么办呢?只能从一些华夏文明腹地以外“边缘”的民族下手——譬如新疆维吾尔族。还有,就是深受西方政治影响的香港与台湾。他们也希望在这里构建某种民族意识,推动瓦解其与中华民族及政治共同体的关系,藉此削弱中国。
  但对中国使这招是非常难的。因为我们构建“中华民族”所依赖的价值、文化、传统更加深厚。民族自决、民族国家、民族主义这些概念,损害和瓦解的,其实主要还是西方世界自己。
  (未完待续)


 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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